摘要:从传统范式向复杂性范式的转变是加快一流学科建设的趋势与必然选择。学科生长不是单面线性的数量叠加,而是多维、非线性的系统建设与可持续发展,传统范式下过度依赖要素投入、过于注重行政调控、人为构筑学科壁垒的学科增长之路已不适应我国一流学科发展。从相对封闭性、僵化性和静态性范式向注重开放性、适应性和动态性复杂范式的转变,不仅有助于突破外力主导的发展路径依赖,而且有利于最大限度地发挥系统的整体功能,促进一流学科高水平发展。
关键词:传统范式;复杂性范式;一流学科;生长路径
复杂性科学是以探索和解释复杂系统的运行发展规律为主要任务的一种“学科互涉”的新兴科学研究形态,经过埃德加·莫兰、普利高津的布鲁塞尔学派和圣塔菲研究所的深入发展,已经成为近年来国际学术研究的热门课题。作为解释事物发展的深层生成论,复杂性科学强调事物本身本体论复杂性的复归进而倡导动态开放、关系性、非线性、过程性等复杂性思维方式;认为事物的发展存在着不确定性、不可预测性、非线性等特点;提倡事物发展的“有序性和无序性”“理性与非理性”“分割与联系”等并不是相互对立的,他们“既对抗又互补”,看似对立的两面在一定条件和情境下可以共同促进组织系统的增长,主张理解和应对现实问题时采用融贯思维;主张不可逆和随机性是客观世界发展的本质属性;强调被“冻结的偶然事件”影响着事物的有效复杂性。学科作为一种成分多维性、与环境互动非线性开放系统,其生长方式具有复杂性范式的特征,传统的简单范式下过度依赖要素投入、过于注重行政调控、人为构筑学科壁垒的学科增长之路不再适应一流学科生长。运用复杂性科学来探寻一流学科生长路径的内在机理和未来道路,把其发展建立在系统复杂性和非线性辩证动力学上是一流学科生长的必然之路。
一、一流学科生长的复杂性表征
(一)复杂性科学的特征
1. 复杂性科学强调本体论范畴复杂性。简单性科学的基本信念是“认定世界本质上简单的,复杂的研究对象都可以约化为简单系统”,复杂性科学认为复杂性是对象世界固有的、自在的存在特性,复杂性本质上是客观的,根植于自然法则之中。经典科学把复杂现象还原为简单要素,则过于确定、过于简化,“简单性”只存在于一小部分物质之中,世界上绝大多数物质都无法简化为简单系统。本体论意思上的复杂性基本含义包含以下3个方面。
一是承认复杂性是世间事物存在方式和固有属性,是比“简单性更本质、更普遍、更需要科学考察的属性”,我们必须承认并努力把握这种复杂性。二是本体论范畴的复杂性认为事物部分对整体“无知”,事物的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具有其构成要素所不具有的特征。这就启发我们注意事物的整体性、丰富性和涌现性。三是对事物复杂性的揭示虽也涉及简化原则,但简化原则不等于简单化,是在认识到复杂性是事物固有属性原则下所做的简化处理,目的是更好地把握事物的复杂性。
2. 复杂性科学强调事物发展的自组织性。自组织性是指处于动态开放系统中的事物按照一定的结构和规则,通过与外界进行物质和能量的交换,在没有强制性指令的情况下能够自主完成从无序混乱状态到有序协调状态的演化。事物发展的自组织性必须在开放的环境下才能进行,为消除复杂性而把事物与外部环境的联系进行静态割裂,是简单性思维对事物发展开放性的僭越。
埃德加·莫兰的“有序来自噪声”的原则打破了传统观念认为有序和无序是相互对立的观点。他认为,事物具有走向更高级有序性的潜能,但这种潜能的发挥必须借助无序因素的辅助,即系统同时受到无序的危险和滋养。然而,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事物处于动态开放的状态是无序因素能够发挥“危险-滋养”这两重性作用的前提。人为割裂事物与外界的联系都是徒劳和无益的,追求封闭和稳定的任何努力都显得白费力气,事物都会在外部环境“干扰、噪声、差错”等无序因素的“洗礼”下进行成长。普利高津也认为,一个对象必须不断地从外界负熵,以抵消体内正熵的增加,从而确保对象不断走向更高层次的稳定有序结构。
3. 复杂性科学强调事物的发展的非线性。简单性科学的线性思维认为,事物的发展可以用简单的线性公式y=a+bx来表示,如若出现线性公式不能正确反映事物发展的情况,则会作“近似线性化处理”;再若出现非线性因素实在不能完全忽略的情况,则“用线性化加微扰方法把非线性因素作为扰动作用考虑进去”,对非线性因素只作适当的反映。可见,简单性思维总在力求规避非线性在事物发展过程中的作用,无视事物发展的复杂性。复杂性科学认为事物本质上是非线性的,现实世界各个部分以非线性的形式不断相互作用,不能把事物简化为线性来认识和处理。
(二)一流学科生长复杂性的表征
1. 学科具有本体论复杂性。一流学科不是平台、论文等的简单堆积,而是成分之间的有机结合,与构成其的简单要素具有不同的性质。有学者在对国内文献进行动态开放性分析的基础上,认为目前对学科概念所取得的共通结论是学科“拥有学术与教学两个维度;具有静态与动态两类结构;分为知识、组织和活动三种形态;包括知识体系、规训制度、学科组织和学科活动四个层面”,这一观点比较全面地总结了学科的内涵和外延。对学科内涵的揭示涉及到简化原则,但这体现了学科具有本体论复杂性的属性,其构成成分的多元多维是学科本体论复杂性的具体表征。
2. 学科生长具有自组织性。罗伯特·W.里克罗夫特和董开石认为具备核心能力是事物发展自组织性的主要来源。在学科生长的过程中,知识建构和制度建制是学科的核心要素,是其自组织性的主要来源。学科的知识建构是学科主体在与客观世界互动过程中发现知识、挖掘知识到知识谱系构建的过程。学科建制遵循着“知识、科学知识、系统化的科学知识、学科”的过程,这个过程还伴随着知识和权力的结合,学科利用相关组织和机构进行学科的制度化建制和规训,从而发展到有“学会、专业研究机构、各大学的学系、学科的专门出版机构”等学科社会建制必备的五个部分,学科建制一旦形成,学科作为同类知识体系学者学术共同体就得以长久存在,而学科声誉、学科组织制度、学科文化等因素就成为学科生长自组织性的关键所在。
3. 学科生长的自组织性必须嵌入在与外界环境互涉的网状开放系统之中。学科作为现代大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学科生长与外在的环境紧密相关,它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其作为社会的一种子系统,是社会的有机组成部分,为了自身存继和发展,与社会其他子系统(诸如经济、政治、文化)在信息、能量和资源等方面处于非线性的强相互作用之中,学科的生长是一项具有综合性、战略性和长期性的系统工程。
二、传统范式下一流学科“建设”路径的桎梏
一流学科的发展总是在原有学科发展的基础上蜕变而成的,因此,摸清楚现有学科发展模式是实现学科内涵发展的前提。目前我国学科发展的传统哲学逻辑还建立在还原论基础上,把一流学科的发展还原为简单的要素,并对这些要素进行投入,而没有从整体上,从复杂性的角度来考虑学科的成长,从而造成了学科生长资源碎片化、历史割裂性、重“构成材料”的建设,而轻“生成方式”和“组织方式”的梳理。
(一)过分依赖要素投入驱动的生存路径
要素投入驱动的生存路径是指学科建设主体运用还原论思维、实体思维和静态思维来指导学科建设和发展实践,学科建设主体通过增加各种要素的投入来促进增长的发展方式。这是一种原始和初级的驱动方式,适合于学科发展初期各项力量相对薄弱的时期。这种投入模式通常采用“集中力量,重点打造”的策略,加大在某些学科的某些硬实力要素上的资源和经费投入,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学科软实力培育,难以从根本上提高学科组织生长能力。
要素投入驱动学科资源配置模式还具有一个特征即“浓厚的国家中心模式色彩”,依靠政府拨款作为学科运行经费主要来源的发展模式在初期带来发展契机,获得了令人欣喜的进步。然而,随着学科向纵深方向发展,这种发展方式对于一流学科生长的弊端正在凸显:一是容易形成学科要素式投入习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学科发展习惯谈要素发展,在某些要素上进行大力投入,这很容易造成一些学科增加投入的设备具有了世界一流水准,但学科产出与世界先进水平相比仍然存在较大差距的现象,学科组织无序零散,学科产出低下,出现经济学上的边际收入递减效益。二是要素投入的驱动容易形成学科发展的外部依赖。学科的发展形成依靠外力投入的惯性思维和惯性依赖,从而忽视了健康良好的体制机制在学科发展中的重要作用。而体制机制是学科实现发展的战略所在,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学科生产效益和水准品质。外力带动发展使得学科在发展过程中系统内在的动力没有完全激发,自身造血功能还不足。
(二)过度注重行政部门调控为主的的外力主导
政府调控是指教育行政部门通过颁布相关政策、制定有关法规和下达行政指令等对学科发展各个环节进行宏观管理,政府调控对学科协调有序健康发展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是学科发展不可忽略的力量之一。教育行政部门调控为主的外力主导发展模式在我国的社会发展事业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但如果用力过度,权力泛滥,没有理智地保持“一臂之距”,不但不能发挥政府调控应有的作用,还会抑制其他主体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从而导致或多或少地存在推力单一的现象而成为学科生长发育的负面动因。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目前我国学科发展所遇到的各种问题,根源之一就在于没有正确认知学科生长的自组织性,长期以来单纯依靠外力从而造成学科发展的脆弱性。如果一个事物的发展总是依赖外部的力量,而不充分激发自身的力量,那么从哲学上来说这种发展是一种不充分的发展,是一种欠缺的发展。一流学科的发展需要找准抓手,突破这些因素的瓶颈制约,坚持以激发自身动力机制为主题,战略抉择全局发展。
(三)人为构筑学科壁垒的内部阻滞因素
学科的产生是建立在知识分类的基础之上的,这一制度的建立大大加快了学术专业化进程,不仅形成了约定俗成的学术规范,而且增强了学者对学术共同体的认同感。但是正如罗纳德·G·埃伦伯格在《美国的大学治理》中所表达的观点:“使大学变强的东西削弱了大学”,学科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走向僵化……学科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保护已经确立的探究界限,即使在这些界限变得陈旧时,他们仍然继续保护它们。随着社会对复合型、创新型人才的需求以及知识社会的到来,协同创新已经成为我国各项事业发展的新的战略重点和发展模式,然而长期以来形成的单学科发展模式使得学科形成了思维惯性和惰性依赖,已经成为学科发展的主要障碍,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现实问题的解决方面弊端凸显。学院众多、学科碎片化,学科“彼此隔离、共同性小、交流也不多”是我国高校学科存在的现状。
学科的发展及其制度化的过程是在“学科领地情结”和“学科保护主义”的影响下,确保自身合法性和权威性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捍卫学科尊严和确保各自学科集体利益的过程。“学术圈地”、学科壁垒和学科割裂,阻碍发展模式向学科交叉、协同创新发展方式的变革。学科协同科技和企业等社会其他力量的创新合作能力相对比较薄弱,自主发展的关键能力还亟待突破,严重阻碍了学术发展和高素质人才培养,影响了学科交叉的形成和发展,不利于资源共享。
三、构建复杂性范式下的一流学科生长路径
(一)重新认识一流学科本体论范畴复杂性,重视学科软实力建设,打破学科发展的实体思维束缚
一流学科不是学科经费、师资队伍、设备平台等实体要素的简单组合和机械叠加,而是基于制度、文化、使命和传统的自主发展。一流学科更体现在文化、制度、使命和传统等学科发展的软实力上的卓越和一流,学科软实力是学科内在的规训力量,对学科的发展起着直接推动作用。学科卓越的特质体现在难以量化的具有“模糊性”特质的学科文化之中,这种具有“模糊性”特质的学科文化如果得以正确建设和阐述,其引领作用就像地图的绘制一样,“地图如果绘制得精确,人们看了它就不会迷失途径”,学科文化作为一种软实力,是“学科竞争中难以被复制和模仿的核心竞争力”,身在学科场域中的学科成员就会意识到学科是作为一种特殊形式的精神生活方式,散发着“切近人类精神生活进步历程的大学气息”,这种气质激发着学科成员自觉实践,释放其潜能,吸引着学科成员在学科领域进行自主性、建构性探索,从而推动人类文化知识进步和发展。因此,如何推动这种以“非常隐秘且神秘莫测,并不断充满偶然性和不确定性”为特征的学科文化成为一流学科建设一个非常值得探讨问题。
学科文化是学科作为一定群体习得且共有的一切观念和行为,是学科在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精神财富总和,是“学科成员在拥有自身学术价值观和学术特质的同时所共有的一种治学精神和内在力量”。学科文化内涵非常丰富,既包括学科技术专长、论文著作等可以被感知的物质和精神产品等器物文化层面,也包括新制度主义所提出的“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和文化认知性要素”等制度文化,以及学科共同体自身拥有的思维方式、学术价值观念、学科特质观念文化和心理文化。学科文化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动态的生成过程。器物文化、制度文化和观念文化构成了学科文化的立体维度,促进着学科向前生长,是学科价值导向、学术行为和学术氛围的基础,因此没有文化的积淀,也不可能形成一流学科。
(二)重塑一流学科生长自组织性,倡导资源引进的自主性,突破外力主导的发展路径依赖局限
人才、信息、资金等如果要成为一流学科发展走向有序化、组织化和复杂化的负熵流,就必须强调资源引进的自主性,按照学科发展阶段的需要,引进与组织结构相匹配的资源,行政意见不可违背和僭越学科发展规律和学术内在逻辑。一流学科发展向“开放性、适应性和动态性”“不可逆性”等复杂性转向,并不是否定一流学科发展的“自主性”,即一流学科发展的主要力量来自学科本身,而不只是依靠外界的指令来推动发展的“他组织”发展。自组织理论认为,一个系统可以通过与外界进行不断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自行组织、创生,达到系统内部有序发展,且来自系统内部的力量是系统形成有序结构的主导因素。
要达到一流学科的自主发展,需要涵育一流学科的反思品质,对学科自身格局和所处系统进行审查,传播一种反思精神和批判精神。怀疑、追问、分析、批判要成为一流学科的一种品质,其实质是在宏阔的社会历史画面中对学科自身存在的合法性、主体性、开放性的深度检视,基本要义是学科摆脱发展的依附论、工具论和封闭性,使得学科发展走向独立、自主内生、追求开放性、包容性和科际整合的道路。一流学科具有超越品格。超越是对现有存在或给定状态无限超出,超越是不断探索、不断努力、不断进步的体现。美国著名哲学家费尼克斯指出“超越”包含“暂存性”“拓展性”和“质性”三个方面的内涵,“暂存性是指事物不是静止不动的,任何事物的发展具有运动的特性,且运动的过程是无限的,并能突破现有的界限。拓展性指世界是普遍联系的的整体,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每一种存在都是一种关系存在。质性是指在优异的程度方面进行超越的可能性”。我们可以从费尼克斯的超越内涵中推论出一流学科超越品格途径和维度。一流学科发展不能割裂历史渊源,在传承学科历史基础上在时间维度上继往开来;学科不是孤立存在的,学科在与其他学科整合,与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相互联系中寻求发展的空间,在相互关系的持续演进中催生出颠覆性的增长效应;一流学科在“质性”方面处于优势地位,学科可以对“质性”进行深度的检视,确保超越现有成就而达到更高的水平。
(三)重建一流学科生长开放性格局,注重系统性和适应性,打破发展封闭和静态思维格局
复杂性转向是对简单性思维所忽略的环节进行重新审视,与整体性、非线性、不确定性等联系在一起。复杂性科学打破了旧唯物主义对于世界存在的自在实体论,认为孤立自在的物质实体是不存在的,世界是事物之间普遍联系的过程中产生的世界,事物的性质是在事物的相互联系中生成的,这种相互联系是事物之间能量和信息的交换而实现的内在过程。学科发展过程中与外界相互联系,存在着物质、信息和能量的相互交换已经成为共识;学科与学科之间相互孤立、彼此隔绝的封闭状态已经被彻底打破;人类知识发展使得学科之间相互交叉、渗透和融合成为内在要求和客观趋势。
1. 一流学科要消除与外部环境的阻隔。学科不是“孤岛”,作为开放社会的一个子系统,其发展受到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多种因素的制约。随着时间的发展,系统和环境的不可复原成为一种必然,因此,倡导学科发展的静态性是在封闭、简化的环境中得出的不切实际的错误观点,开放性才是一流学科发展过程的理化机制。学科需要在现实世界与社会互动联系中正视“有序性和无序性”“偶然性”“不可逆”“随机性”等问题带给学科的复杂性影响和发展的契机。跳出狭窄的功利评价指标视野,走出唯学科而学科的画地为牢式发展方式,站在一个更高的战略平台上,紧紧抓住大有可为的历史机遇期,对接产业、信息技术发展,聚焦新经济、新产业发展。在满足社会发展需要中寻求新空间,创新发展模式,促进学科复杂转向,即在积极融入社会、对接社会需求的过程中,在整合和应用知识的过程中,提高发现知识、生产知识、创新理论的能力,从而加强学科活力,提升学科综合实力。学科发展史表明,世界一流学科优势和特色的形成总是与政治、经济、军事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如麻省理工学院正是“紧密结合工业进展和国家优先发展战略目标”,抓住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对计算机的迫切需要而制定了相应的旋风计算机研究计划和Project MAC,从而确定了其计算机科学在世界的领先地位。
2. 一流学科发展要突破学科壁垒。知识生产模式Ⅱ理论框架下,发现的学术、整合的学术和应用的学术应该是一个连续的共同体,是相互支撑,相互促进的关系。学科知识的生产过程呈现出与实际问题的解决紧密相连的特征。一流学科生长过程中,学科组织的设置应突破单一学科的藩篱,鼓励基于特定问题和任务的跨学科或超学科组织生长。在学科知识逻辑和可比性指标之外,一流学科持久的生命力更在于解决特定的问题和任务,促进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当今社会,学科与学科、学科与产业、大学与企业、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科学家与企业家之间的边界日益模糊。新的知识生产模式具有“跨学科性”“社会弥散性”“异质性”等典型特征。
跨学科研究是解决人类现有问题的需要。人类的发展已经处于一个崭新阶段,现代社会面临的许多问题都是综合性的,没有哪个学科可以单独地应对这类问题,需要各学科携手应对、共同攻克。跨学科研究是基于知识多元化和相互渗透性的加强,局促在固有学科领域中的突破创新已经日渐艰难。复杂性科学研究得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包容性在增强,随着具体自然科学对各种复杂性问题的关注日益增长,在物理和生化世界中逐渐发现了那些传统上被认为是人类和社会关系所特有的性质,如自组织、自生成、自我指涉等,如此,物理、生物和社会世界之间的边界就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早在1970年10月6日,海森堡在《物理学的终极?》一文中指出“或许这样的一天会到来:我们将很难决定某个知识进展到底是物理学的进展,还是信息理论或者哲学的进展;是物理学向生物学的扩张还是生物学在更大程度上采用了物理学的方法与路径。……由各个不同学科之间历史地形成的界限将会被征服。”
3. 一流学科应主动对接国家区域需求。在与社会相互联系的过程中,形成自身发展所需的经济资本、社会资本、符号资本和文化资本是一流学科话语权的提升和竞争力增强之道。一流学科发展不能跟在论文数、专利数、科研成果获奖等评价指标后面进行建设,以奖励、论文、专利等作为科研基准,唯“SCI、EI、SSCI等权威数据库收录的或在学术期刊发表的论文数、专利数、科研成果获奖数、论文引用数等定量指标”马首是瞻,这些都使得学科局促在自己狭窄视野中,不与真实的世界发生联系。
一流学科无须在现代大学制度和评价体系当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趋于攀比和模仿其他学科的做法。人文学科具有国别色彩,本土性更强,其价值在于担负长远责任,可为自然科学和大学发展提供前瞻性视野。欧洲科学院院士西奥·德汉在《大学为何要加大对人文学科的投入》中认为,“为促进自然科学发展而牺牲人文学科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人文学科不但对鉴定技术创新的伦理边界非常必要,而且能提供反思及前瞻性的视野。在未来,只有人文学科而不是自然学科,将成为大学最终的、真正的‘核心事业’”。社会学科的价值在于提供治世规范,促进社会实践优化。社会学科需要紧紧结合我国建设、改革的中国实际,扎根中国、融通中外,立足时代、面向未来,积极开展理论创新、文化创新、金融创新、管理创新、创新创业等战略研究需求,通过传承创新,加强从顶层设计到微观操作的思考探索,立足中国实际,促进社会实践的优化。自然科学是对人类所处世界的真实规律的探索与验证。自然学科的建设应围绕国家战略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瞄准国际前沿,扎根中国大地,对接《中国制造2025》十大领域,着力打造学科群,以工业化和信息化两化融合为纽带,共同构建多学科立体交融的学科体系。
四、结语
一流学科生长从来不是单面、线性的数量叠加,而是多维、非线性的系统生长。圣塔菲研究所前任所长乔治·考文提到说,一旦你抛弃了线性近似方法,你就可以在广阔的海洋中漫游。学科生长是多种因素的动态协调,是一种复杂系统,在实践论意义上,学科的成长具有自增强、自放大机制,必然产生单个因素所不具备的整体涌现性。一流学科建设亟需从单纯考虑设备、师资等要素投入式发展和学科壁垒的格局中实现复杂转向:承认学科具有本体论复杂性,其生长必须嵌入在与外界环境互涉的网状开放系统中,学科内部进行学科互涉,冲破传统简单知识生产和传递的藩篱,学科外部重视学科与环境的互动,直面真实问题满足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以应对复杂多元的挑战。复杂性科学为正确认识一流学科生长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和分析工具,有利于最大限度地发挥系统的整体功能,带动高校学科生长水平向更高的层次发展。
作者:闫丽霞,苏州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盐城师范学院助理研究员;周川,苏州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原文刊载于《中国高教研究》2020年第3期第24-29页。